投資觀點｜熊市抄底，千萬別碰「迷因幣」

以下文章內容為筆者截至發表時的階段性看法，可能存在事實、觀點的錯誤和偏見，僅作為討論之用，也期待來自其他投研同業的指正。

熊市抄底，不要選擇 Meme 項目。

這聽起來像是一句廢話，不是嗎？誰會選擇生命週期長至個把月，短至一天的土狗來做長週期配置呢？

但是本篇文章討論的 Meme 代幣，是狗狗幣、柴犬幣、 Pepe 等市值龐大，已經登陸大型加密貨幣交易所的「藍籌 Meme 代幣」。

有一些看法認為，像 Pepe 這樣已經頗具影響力的「新一代小市值 Memecon」，在下一個牛市週期會復刻狗狗幣的走勢，達成百億市值的目標。

但在筆者看來，在做跨週期配置時，它可能不是熊市時該抄底買入的好品種。

Meme 代幣 的價值來源

Meme（迷因）是一種文化和資訊自我繁衍、複製和傳播的現象，Meme 代幣 則是具有迷因屬性的加密貨幣項目的代幣。其特點之一是代幣本身一般沒有直接的價值捕獲，而項目往往寄生或衍生自加密世界之外的迷因 IP，比如狗狗幣的柴犬，Pepe 的悲傷蛙，或是近期很火爆、代幣名為 $BITCOIN 的哈利波特、奧巴馬和音速小子（疊了四層 Buff）。

除了知名人物和大眾流行文化之外，一些廣泛接受的觀點也可以成為 Meme 的來源。比如萊特幣相對於比特幣作為「數位黃金」（digital gold）的定位，一度被認為是「數位白銀」（digital silver），它作為一種金融 Meme，繼承了來自貴金屬白銀和比特幣的雙重文化力量。

與其他商業類加密項目如 DeFi 、 web3 Game 不同，Meme 看似沒有經營模式，但是其商業模式和 PMF（Product Market Fit，與用戶需求匹配的產品）卻是非常清晰的，也就是：為大眾加密投資者提供極具想像空間的投機媒介。

所謂「為大眾投資者提供」，說的是 Meme 的概念簡單、新鮮，其概念或怪異或有衝突性，因此容易在海量資訊中更容易捕獲到大眾的注意力。

所謂「極具想像空間」，意指它們沒有實際業務作為幣價的地心引力，僅「共識」二字的估值可以高出天際。

再嚴肅的加密貨幣從業者也無法否認，「投機賺錢」是加密世界重要甚至第一的驅動力，而層出不窮的 Meme 項目，就是響應這類需求的 PMF 。

而 Meme 代幣相對於其他傳統投機標的的優越性也非常明顯：

• 前所未有的「可達性」。只要你有加密錢包和網路，全球任何一個地方的人都可以參與它的投機，無需 KYC 、無需註冊、無需經過審查，沒有身份門檻，而且交易時間為 7×24 。而傳統金融世界裡，你想要參與 2020 年 ～ 2021 年 Gamestop 的那場的投機狂熱卻困難重重；
• 資訊透明。儘管仍然可能在代碼、資金、規則上受到 Meme 代幣發行人的操縱和影響，但 Meme 代幣在資訊、資金流動、算法上的透明度大大增加，相對於傳統的黑箱式龐氏，人們進行投機的「資訊起點」更加公平；
• 品種繁多，永遠不缺標的。發起、創造一個 Meme 項目的硬成本非常低，項目層出不窮，「機會總是很多」。

與常規的 web3 商業項目（比如 DeFi）不同，Meme 代幣的內在價值的增長單純來自於未來投機者（無貶義）的注意力和資金的邊際流入，對於前者我們主要預測的是其業務的增或減，對於後者我們需要猜測未來市場上投機者註意力和資金的投票。

這也意味著 Meme 項目的運作人，主要的功課將是籠絡和挑逗大眾的注意力，將注意力向正確的敘事方向引導，並極力促成 Fomo 情緒的擴散。

問題是，這不但很難，而且可能也不符合新一代 Meme 項目運作者的長期利益。

Meme 代幣缺少護城河

Meme 項目的發展具有明顯的階段性：

1. 構想和設計敘事：要挑戰主流、要激發戰鬥情緒、要荒誕詭異突破常規，但又不能離群眾太遠曲高和寡；
2. 早期推廣：吸引早期投機者的關注，是否能在這個階段獲得影響力人士的推薦，是成與敗的轉折點；
3. 塑造和擴大 Fomo：早期參與者的財富故事得到廣泛傳播，貪婪吸引更多的人進場，人們相信目前的自己接下的不是最後一棒；
4. 更大規模的採用：登陸大型交易所，擺脫土狗的標籤，成為了真正的大眾投機標的；
5. 維持吸引力：捍衛已有的注意力和投機資金的市場份額。

尚處於早期的土狗類 Meme 代幣生命力脆弱，在大週期配置的前提下，本文討論的主要是進入 4 、 5 階段的「Meme 藍籌」。

前面已經提到，Meme 項目的運作的其實是大眾的注意力，然而大眾注意力的轉移是必然的。注意力的遷移，遠比用戶的資金、使用產品的習慣和對特定品牌的偏好要容易得多。

更重要的是，嘗試創立一個 Meme 代幣的成本是如此之低，這意味著現有 Meme 代幣面臨著後續無窮無盡項目對投機者注意力和資源的爭奪。

然而，面臨後來者 Meme 代幣的注意力爭奪，現有 Meme 代幣實際上能維持既有注意力份額的手段相當有限。以柴犬幣為例，其在牛市以 Meme 代幣出身，通過將 50% 代幣空投給 Vitalik Buterin 這樣兼具新奇感和話題性的「騷操作」獲得了市場的關注，借了狗狗幣大漲的東風，坐穩了「狗界太子」的地位。

然而在登陸各大頂級 CEX 之後，其話題性、注意力的匯聚能力的逐漸降低也成為必然。儘管後來柴犬幣項目方動作頻頻，不乏自建 DEX 、自建 Layer2 、發行 NFT 、搞元宇宙和遊戲等「做事」成績，試圖從純 Meme 代幣向業務型項目轉型，但無論是業務表現還是幣價都讓人失望，其 DEX Shibaswap 僅有 2100 萬美金的 TVL，幣價在一年間也遠遠跑輸大盤。

Meme 類項目向業務類項目轉型並不容易，一方面業務類項目有更精細的戰略、產品、技術步驟需要規劃和執行，挑戰的是不同面向的項目營運能力。更重要的是「努力做事」的笨拙顯得不性感，與 Meme 項目構建之初的反主流、邪氣、亞文化和高姿態相違背，讓本身就已經在逐漸耗散的 Meme 魅力進一步被瓦解。

與業務型項目多少可以根據商業模式構建一定的競爭壁壘不同，Meme 型項目往往缺少能維護自身內在價值的手段，來自投機者的注意力的耗散是一種必然，而努力做事往往又會產生反效果。

Meme 代幣背後的團隊也缺少長期維護它的動機

在這個投機注意力異常稀缺的年頭，新一代 Meme 代幣的成功已經很少是偶然事件，大多背後有著中心化的集群力量在策劃和推動。這股力量大多來自多股勢力的合謀，除了資金和交易所資源之外，還要具備 KOL 在恰當時機的助推，強大商務資源的接入（PEPE 項目誕生不到一個月，就被 Opensea 接入作為支付手段之一）等。

然而，在一個 Meme 代幣成功之後，維護它的共識和注意力的成本越來越高，對於項目團隊來說更聰明的做法是以賽馬的方式將從上一個 Pepe 中賺到的錢再造更多不同風格、不同敘事的「迷因實驗」，期待下一個 Pepe 的誕生，而這些他們自己再造和推向市場的新「Pepe」們，又構成了對於「老 Pepe」注意力的爭奪。

由於 Meme 項目的核心團隊大多是匿名的，他們在一個項目的去留，遠比其他商業項目的創辦人更沒有負擔，實控團隊的金蟬脫殼，進一步惡化老 Meme 項目的處境。

反例：狗狗幣和比特幣

看到這裡，或許你要舉出一個反例。「誕生於 2013 年的狗狗幣都可以在上一輪牛市回春，Pepe 作為新一代 meme 代幣為什麼不可以？」

狗狗幣恰恰是大多數 Meme 代幣生命力隨週期衰減的正面例子。因為狗狗幣上一輪牛市的出色表現，是馬斯克個人龐大影響力注入的結果。「世界首富馬斯克做莊的項目」本身就是狗狗幣起飛的新迷因，如果剔除馬斯克從 2019 年開始對狗狗幣或明或暗的支持，相信狗狗幣本身的 Meme 元素在日新月異的加密敘事中早已褪色暗淡。

那麼問題來了，這個世界上還有幾個具備馬斯克這樣巨大感召力的人物，會在下一個週期為 Pepe 們注入自己的影響力，讓老 Meme 代幣們在牛市重獲新生？這個世界上與馬斯克具備同級別影響力的人本身就已經屈指可數，加上「站出來為一個 Meme 代幣喊單」這一個條件，符合該雙重標準的人物清單空空如也。

誕生於 2011 年的萊特幣，佔據著「比特金、萊特銀」的強大迷因，但在沒有其他新的迷因和影響力注入的情況下，每輪週期的走勢也在日漸衰弱。

實際上對於「Meme 代幣無法穿越週期」的最好反例不是狗狗幣，應該是比特幣。它作為迷因幣的鼻祖，依舊是新老加密貨幣投資者的心頭好和資產配置的壓艙石。然而比特幣作為加密貨幣投資史上的第一個 Meme，一切加密貨幣項目誕生的起點，其 Meme 力量來自於其唯一且稀缺的「正統性」。

這種「正統性」這是其他所有 Meme 代幣都不具備的，因此它們注定都要面臨此後一代代新 Meme 代幣注意力爭奪的目標。

注意力的難以圈養、發起團隊的必然離去、競爭項目的批量生產。

投資 Meme 代幣，終究是一門講究「短平快」的高超手藝。